2013年12月25日星期三

从曼德拉葬礼说开去

2013.12.15-25

          6日上午打开电脑,瞧见了一个消息:南非前总统曼德拉逝世。其实这个消息并不新奇,因为他已经弥留一段时日了,期间还有过误报,又有澄清。只是因为曾经因崇敬而关注过这位传奇人物,并且于2001年赴南非商旅时对其作了些近距离了解,此前不久更是拜读了秦晖教授关于南非的论述,有一些感触却欲语还休。无他,窃以为曼德拉重返政治舞台之后力促种族间和解、反对报复,固然伟大且由衷地钦佩。但似乎他所承载的荣誉已经如牛负重,不忍心再加一根稻草到他身上。而且,另一位对南非废除种族隔离贡献更大的人物――德克勒克,却遭怠慢,这中间隐现某种不公。一想到要与全世界去争论,何况还在人家需要节哀之时,心怯力疲,也就打住了。

         今日上网,看见南非那边为曼德拉举办的追悼仪式有了报道:奥巴马同美国的宿敌劳尔.卡斯特罗握手,并做简短寒暄。美国官方的回应是低调的,仅表示此举非计划中的行动,意即此乃即兴之礼节性举动,并无实质意义;而古巴方面则喜形于色,宣称是“美国结束对古巴侵略的第一步”。而“新浪新闻”居然告知中国网民,说:“奥巴马对卡斯特罗表示,希望这景象是美国结束对古巴侵略行为的开端。”
http://news.sina.com.cn/w/2013-12-11/130128954023.shtml)甭管什么话,经中国媒体一转告,都立马牛逼起来了!

         未几,微信里又收到一张照片:奥巴马、卡梅伦簇拥在丹麦女首相施密特身边,扮着鬼脸,任由她拿手机自拍三人合影,颇显“轻松一刻”的。奥巴马夫人则一脸严肃凝望追悼大会会场。此照迅即走红全球传媒,各种解读更是不一而足,包括米切尔“吃醋”说。紧接着传来摄影者的说明:“环绕着我的南非人民载歌载舞、开怀大笑着祭奠他们逝去的总统。现场更像是一个嘉年华会,丝毫没有沉重暗淡的气氛。”而“拍照前几秒钟的时间里,这位第一夫人(米切尔)也在和她周围的人开玩笑,包括卡梅伦以及施密特。”还有更搞笑的:为奥巴马等贵宾讲话做哑语直播的南非首席专家,竟被行家戳穿是个骗子,一查居然还患有神经疾病,他以往表演的全都是自己胡编乱造的手势而非哑语!滥竽却敢不充数,专门在大场面上玩“独舞”,居然还能玩到举世瞩目的曼德拉追悼会上来!忍俊不禁之余,手指头也痒痒了,还是敲打几行字凑个热闹。

         曼德拉的动人故事到处都在讲,他受到世人的普遍尊重直至被授予诺贝尔和平奖,不是因为他的武功,而是因为他的和解举措。这已经很明确,无须我再来絮叨。其实,南非结束种族隔离政策,曼氏并无多少贡献,在他加入非国大之前,那伙黑人精英都已经反抗三十多年了,而且一贯持非暴力抗拒的宗旨。曼氏的加入,反对该组织既有的宗旨,力主暴力对抗乃至武装夺取政权。他甚至为此秘密加入南非共产党,并跻身共党高层,据说是为了获得苏中为符号的共产阵营的支持尤其是援助。1960年诺贝尔和平奖授予非国大主席艾伯特.约翰.卢图利,表彰的正是非国大自1912年成立以来一直坚持非暴力抗争。然而这块奖牌还没捂热,曼氏主持的系列爆炸案便已经启动,不知道是否想给那家挪威评奖机构“铲脸”。

         在一伙英裔白人的掩护下,曼德拉领导“民族之矛”玩了一年的爆炸游戏,只是受到非国大高层的限制:只准破坏,不准流血。看来也幸亏有此限制故没闹出人命来,否则曼德拉极有可能被判极刑而非“终身监禁”的。19621月他曾潜出南非到访非洲15国及伦敦,不但结交了众多非洲首脑人物,英国工党、自由党的党魁亦与之洽谈多时。

         曼氏回顾说,那时读到威斯特敏斯特教堂地下墓室里一位无名氏的碑文:“当我年轻的时候,我的想象力从没有受到过限制,我梦想改变这个世界。/当我成熟以后,我发现我不能改变这个世界,我将目光缩短了些,决定只改变我的国家。/当我进入暮年后,我发现我不能改变我的国家,我的最后愿望仅仅是改变一下我的家庭。但是,这也不可能。/当我躺在床上
,行将就木时,我突然意识到:如果一开始我仅仅去改变我自己,然后作为一个榜样,我可能改变我的家庭;在家人的帮助和鼓励下,我可能为国家做一些事情。/然后,谁知道呢?我甚至可能改变这个世界。”曼氏自称是这碑文使之幡然醒悟:改变世界必须从改变自我做起。果真由此而大彻大悟?不得而知。因为他回国未几尚无表现机会就被擒获,以后又获刑无期
,接下去就有27年牢狱之灾熬炼出来的更高声望,包括“在狱中研究和领导武装斗争”。

    这27 年世界变化太大,不去说国际上那些确有巨大效果的制裁,南非国内那些反抗运动也跟曼氏没多少关联,尽管他老婆打着他的旗号坚持暴力抗拒。当老曼出狱之时,德克勒克主政的南非已经基本废弃掉种族隔离政策,开始打造一个各种族和谐相处的南非了。也即曼德拉出狱是南非政府改弦更张的结果,而不是它的原因,尽管他成为此次变革的最显眼的符号。而且,六十年代独立潮中,大多数新独立国家奉行的都是“黑色种族主义”,把白人乃至有色人种居民不是隔离而是驱赶一空,劫掠了他们所有的财产,甚至残忍地加以杀害。美国主导的国际社会对此非但视而不见,而且简直助纣为虐,似乎只有南非温柔得多的歧视与隔离才是十恶不赦,黑人杀黑人或非黑人都是天然合理的。八十年代开始整个非洲都出现新局面,和平、民主、协商逐渐取代杀戮成为主流。即使说反对黑人掌权后对白人进行报复,坚持和解路线,也不是曼德拉的发明或独门绝技,非洲早有先例可循的。

 1960年独立的象牙海岸(今科特迪瓦),曾在法国当过议员、部长的总统博瓦尼坚决奉行民族和解政策,甚至在非洲统一组织会议上讥笑非洲那些驱逐白人及亚裔的政府首脑都是白痴,打赌说十年以后比比看:“但亲爱的朋友们,恐怕到那时你们中间就没有几个有资格参加了。”该国继续与原宗主国法国保持亲密关系,白人数量不降反升了数倍,该国经济连续20年保持10%的增长率,被誉为“象牙海岸奇迹”。他还是最早奉劝南非人走谈判、和解之路的非洲国家领导人;肯尼亚的肯雅塔则比曼德拉早10年入狱,还是纯粹冤案,英国人莫须有地把他白关了九年。曼氏入狱肯氏获释已一年,次年肯氏即胜选掌权,执政后也奉行和解政策,给肯尼亚带来的成就也早为世人公认。肯尼亚黑人的儿子破天荒当上美国总统,似乎不能全都归结于偶然。穆加贝执掌津巴布韦政权以前,该国史密斯政权奉行白人种族主义政策毫不逊色于南非。而老穆拿起枪杆子没夺到的政权,放下枪杆子却“得来全不费功夫”。1980年大选执政以后穆氏亦奉行种族和解政策,禁止对人口不到1%的白人进行任何报复,20年时间里该国经济发展也极其迅速。

        不过2000年穆氏开始变脸,大搞抢劫白人的“土地改革”、排外型“民族经济”,津巴布韦迅速地从“非洲的面包房”坠入谷底,通货膨胀创造了匪夷所思之纪录,如今已成为举世最恶劣的国家之一,恰好又从反面印证了和解政策的正确。上述国家后来的变故还证明了一个铁律:没能构建一个稳固的宪政环境,仅靠睿智的领导者施良政,是不可能混得长久的。

         除了津巴布韦新世纪变为反例之外,上世纪独立潮中奉行“黑人自己的非洲”的国家就太多,“其实,所有的非洲国家都实行种族政策。在50年代和60年代,埃及、利比亚、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几国共驱逐了25万多犹太人,并把剩下的几千人集中到犹太人居住区里。60年代,坦桑尼亚联合共和国驱逐了国内的阿拉伯人,剥夺了他们的平等权利。70年代,在非洲之角和东非、中非的大多数国家里,亚洲人被驱逐出境,到处都受到歧视。就连在肯尼亚,1982年他们也遭到了驱逐的威吓。在多数情况下,种族歧视是政府政策的故意行为,而不是政府对大众要求所作的反应。”(《现代》下卷,P647)加上非洲各国没完没了的政变、暴乱,仅1975年,43个非洲国家中就有20个属于军人暴政统治,乃至于那些年里黑非洲几乎被鲜血染成“红非洲”了。一个不争的事实被舆论遮蔽:南非政权的种族隔离政策无疑
侵害了黑人的人权,但远比同时段非洲大多数国家更为人道!

         典型案例如刚果(利)1960年协商独立后,卢蒙巴出任首任总理。还在独立庆典上他就公开煽动黑色种族主义,并单方面撕毁独立协议,扬言要对白人进行报复。他下令驱逐政府中全部比利时籍公务员,满以为靠剩下的11803 名非裔雇员便足以运作。谁知那些非裔中11000 名系全文盲,800名四级职员,仅剩3人中无一人能达到一级职员水平,为避免政府瘫痪只得暂时作罢。但他坚持驱逐了独立协议规定保留的所有比利时军官,仅仅五天后纯黑人的首都卫戍部队便发生哗变,接着便开始奸淫掳掠,无论白人黑人都在劫难逃。比利时只得出兵护侨并恢复首都秩序,迅速取得成效。而此前装聋作哑的联合国这时却来了精神,秘书长哈马舍尔德迅即召开安理会,做决议谴责比利时入侵刚果(利),东西方诸多政府趁机跟进搅合。本有能力稳定刚果(利)局势的比军只好收手,护送白人居民撤退自己也鸣金撤离。黑人间杀戮愈演愈烈,结果是双手沾满数千无辜人士鲜血的卢蒙巴自己连小命也没保住。这类血腥案例在亚洲、非洲数不胜数,就不在此赘述了。

         曼德拉当初组建“民族之矛”非法武装,自任总司令准备用暴力夺取政权。但这支武装显然不堪一击,只好玩暴力偷袭的把戏,在获得黑人狂热支持的同时,也挣得些通缉,甚至被里根政府列入“恐怖分子”黑名单。他因此而被捕判刑。长期的牢狱生活虽然有书报、电视看,可以奋笔疾书写些回忆录之类文字,也有栽花种菜打网球之类消遣,除了老婆每月一次探视之外,还在狱中接见国会议员、政府部长、总统乃至国际红十字会代表。何况,老婆孩子每月收到台湾大使馆支给一千美元生活费,其他资助不详,日子过得也算小康了。这些
“残酷迫害”绝对会令今日中国的“思想犯”们垂涎三尺,就连他们的家属也得感叹亦嘘唏的。

         曼德拉若是没关进牢房,南非会怎样?他的“民族之茅”会刺向何方?事实上,黑非洲那时血流成河的武装斗争乱局在南非并非没有表现,最激烈的流血冲突并非黑人同政府开战,而是各派黑人组织间的残杀。其死难人数远远超过与种族隔离政权冲突所导致的伤亡不知多少倍,但没人当回事,国际社会乐此不疲的只是谴责和制裁南非政府。1978年坦桑尼亚独裁者尼雷尔说:“自从阿明篡权以来,他杀的人比史密斯在罗得西亚杀的人还要多;比沃斯特在南非杀的人还要多。但在非洲有这样一个趋势:一个黑人杀其他黑人无关紧要……现在黑人似乎也有了屠杀同伴的资格。”他说的是乌干达,实际上整个黑非洲早就基本如此。接着出兵推翻了乌干达的阿明暴政,尽管动机和行为均有可质疑之处,却可以说是拉开了非洲新时代的序幕。

         世上有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你比如六十年代举世之热闹。美苏两霸争奇斗艳;中国人搞文革;法国人玩城市暴乱;美国黑人闹维权;非洲及亚洲均大行政变之道,武装暴乱更是如火如荼;拉丁美洲乐此不疲凑社会主义份子,亦不乏武装叛乱。到了八十年代全世界似乎都开始懂事了,中国玩起改革开放;苏联则搞“公开化”;东欧的民主风潮一阵紧过一阵;亚洲、拉美许多威权之国开始玩转型;非洲似乎也被太多的鲜血唤醒,开始厌倦并制止暴力走向和平协商解决问题。被法国记者称为“第三世界”的地场兜了个大弯子,付出巨大鲜血与生命之代价后总算想明白些事理,愿意坐下来玩民主政治了。

         我们理应意识到,曼德拉之所以成为曼德拉,根本条件在于他所处体制总体上还是讲道理的法治社会。曼氏承认他是甘地的学生,而汉娜.阿伦特1969年在《关于暴力的思考》里精准地指出:“假如甘地采取的成功的、强有力的非暴力抵抗策略遇到的是另外一个对手,斯大林的俄罗斯、希特勒的德国、甚至是战前的日本而不是英国,其结果将不是非殖民地化而是大屠杀和投降。”这话在理。即便他遇上的主儿是毛泽东,只需想一想林昭、遇罗克、张志新、王申酉、李九莲乃至于周恩来发起的“一打三反”中那数不清的冤魂,曼德拉恐怕早就跟他们一样神魂飘荡了!西方国家那些官方或民间机构根本没机会给这位武装暴乱领袖戴许多光环、授一大堆奖项,最多只能致悼词罢了。须知,上述那些中国冤魂,他们非但没人组织过“民族之矛”,就连“武装斗争”的话都没说过。近世之大人物,没有谁的残忍与阴毒能与毛氏相提并论,杀光敌人就从自己人里制造一些敌人来杀,总之得杀到整个民族都没脾气。有人发问:为什么中国没有出曼德拉?愚钝之问,猪圈里能养出千里马来么?

         于是我们又不能不重温马克思先生1842年在《评普鲁士最近的书报检查令》一文中的评述:“即使公民起来反对国家机构,反对政府,道德的国家还是认为他们具有国家的思想。可是,在某个机关自诩为国家理性和国家道德的举世无双的独占者的社会中,在同人民根本对立因而认为自己那一套反国家的思想就是普遍而标准的思想的政府中,当政集团的龌龊的良心却臆造了一套追究倾向的法律,报复的法律,来惩罚思想,其实它不过是政府官员的思想。追究思想的法律是以无思想和不道德而追求实利的国家观为基础的。这些法律就是龌龊
的良心的不自觉叫喊。”据此,我们可以思量道德国家与流氓国家之分野。曼德拉入狱时仅仅对狱卒说:你们敢碰我一下我就会向最高法院控告你们。于是狱卒们便小心翼翼避免与之发生接触了,反倒是传言说曼德拉险些揍了监狱长。当年的南非,共产党是被取缔的、共产
主义是被禁止的,曼氏却能在狱中读马克思、毛泽东甚至刘少奇的文章。可最新鲜的反例,李南央携带她身为中共高干的老爸的书,却被海关收缴了。“新中国”不仅言论自由子虚乌有,就连视与听都被严加管制,可否想像那道国门类同监狱大门、边检甚于当年南非监狱的
门警呢?“种族歧视”无疑是邪恶的,因为它剥夺了一部分民众的权利;但若是剥夺全体民众的权利是否就天经地义?甚至也算一种“平等”,在权力之下人人平等?

        我们理应还记得,魏京生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给错误的对象写了一篇正确而且合法的大字报,就获刑15年,连贴那张大字报的场所也遭取缔。恰因此,才得以证明他的大字报内容正确;至于另一位诺和奖得主就更离奇了,只是组织一些人签名做了一份名为《宣言
》实为请愿书的,也获刑11年,连他的老婆都享受严苛的软禁待遇。至于其它,例如曼德拉逝世前不久斯伟江等极具正义感的律师们为江西刘萍等三人案的辩护词在网上流传,一连串匪夷所思的罪名,其中包含十几个人在小区内自家楼下拍了张照片,就成“非法集会罪”
嫌犯。曼德拉实在应该为自己投胎在一个“道德的国家”而庆幸,尽管那里的道德层次未必达到最佳状态。倘若他生在一个流氓国家,必是“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也!曼德拉尚未入土,北朝鲜的金三就杀掉了他的姑父及左膀右臂,罪名居然是想学“西朝鲜”
搞改革开放!

         图图大主教在《没有宽恕就没有未来》一书中写道:“南非人记得那些在被警察拘留期间神秘死亡的人。当局称这些人自杀了,有的用皮带上吊了,有的洗澡时踩在肥皂上摔死了
,有的则从牢房或审讯室跳窗自杀。这些话可能大部分的白人是相信的,但却根本无法让黑人相信。我们还被告知有的人是自残而死。黑人觉醒运动的年轻学生领导人史蒂夫.比科就是其中之一。据说19779月,他和审讯者发生不可思议的无理争吵时,以头撞墙。史蒂夫被赤身裸体用警方的卡车走了一千五百公里送到比勒陀利亚,据说是要接受治疗,可是到达不久他就死了。谁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不能在他被监禁的伊丽莎白港对他进行急救,或者为什么必须让他赤裸着处在昏迷状态下被送往比勒陀利亚。”此情此景,即便所述属实,也无法与温妮.曼德拉主使的残杀十几名黑人青少年之手段相提并论。也无论在南非发生过几桩,中国的网民们应该都不陌生,跟那些“躲猫猫死”之类,何其相似乃尔。有点令人哭笑不得的事实是,曼德拉出狱后的成就,不在于力促白人群众提高觉悟,而在于力促其黑人兄弟提高觉悟
。现实些看,倘若曼氏如同卢蒙巴等非洲寡头那般鼓动仇杀,结果会怎样?南非是非洲白人最多的国家,据报道说曼氏出狱时有556万人,且训练有素战斗力相当强的军队也全由白人组成,他们还有颇具规模的军火工业支撑着。乌合之众的黑人想屠杀白人恐怕也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旦首开杀戒输掉舆论优势,指定是不堪一击。可以想见的结果是那些激进的黑人族群就会被赶进几个“班图斯坦”里去,自己立国自己玩,一国之内画一道杠杠隔离不同的族群惹来天怒人怨,但那道杠杠一旦变成国界立马就天然合理,就像莱索托、斯威士兰那样。世纪末北约与联合国解决前南问题,最终也只能是科索沃脱离塞尔维亚自己立国
凭着曼德拉的聪明理应看得见这样的结果,力主明智亦不失俊杰风范。

         为了整个南非的利益,他确实发挥了全部才能及影响力,尤其是那个“真相与和解委员会”,选举各族群杰出人士组建、授予其超强的权力、选择图图大主教主持,都属于英明举措。尽管类似的机构在非洲曾有先例,但图图在曼氏支持下的工作成就,确实更高一筹。图图不光追查种族主义者的恶行,也追查黑人暴徒的恶行,包括曼德拉夫人温妮。当温妮受审查时,曼氏给予的是对图图的支持,而不是替夫人掩饰以助其逃避。但当委员会查实温妮指使她的保镖兼打手“曼德拉足球俱乐部”,以极其残忍地杀害了十几名黑人青少年而量刑五年,曼德拉总统出面保释,使之以罚金顶掉了刑期。又据南非农场主协会的调查数据,仅曼德拉执政的那些年里,惨遭杀害的白人农场主及家人约3000人之多,至少它比已遭控诉的白人种族主义政权劣迹要惨烈得多得多!一方面可以看出来白人被和解捆住手脚确实处于被动挨打之地位,另一方面也可知曼氏之业绩并非舆论吹嘘的那么辉煌。

         对比曼德拉的遭遇,姑且只看英国吧,肯尼亚的“茅茅”玩武装斗争,两位主帅均被英国殖民当局逮住处决了,没机会吃27年牢饭。曼氏之幸运难道不是得益于南非当局的宽宏?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英国人以及英裔社会居然是声援曼德拉的主力,不但麦克米伦首相1960 年初就到比勒陀利亚发表谴责南非种族隔离的演说,直接煽动了黑人闹事潮,紧接着便发生了“沙佩维尔惨案”;他们还起劲地鼓噪国际社会围攻南非,伦敦甚至上演过50位市镇长
“散步”到国会,递交他们主张制裁南非的请愿书!有人怀疑英国政客是在报复布尔人,他们曾经战胜过的“农夫”,却用选票夺回对南非的控制权,还彻底退出英联邦。不搞垮他们
,历来小肚鸡肠的英国政客难解心中郁闷。事实上,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是英国人1913年颁布的《原住民土地法》为开端的,布尔人执政以后不断强化它。要命的是希特勒把种族主义发挥到极致,举世憎恶,这是南非布尔人政权臭名昭著的世界性心理因素。

         实际上,以祖鲁为符号的黑人同样是南非土地上的殖民者,与白人殖民者的区别,优势在于人多,劣势在于文明层级差了远不止一两个档次。众口一词的是殖民主义如何邪恶,这世界共识乃是美国人强加的。实际上,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殖民史,无一国可例外。没有历史上延绵不断的殖民驱动,人类至今恐怕还处在茹毛饮血的原始阶段,根本不用想什么人类文明之类事情。尤其是,近世从西班牙、葡萄牙开始的宗教殖民主义扩张,我们暂且称其为
“近代殖民主义”,很快就因为英法的加入而改变性质,他们携带着科技与工业革命、启蒙运动的成就,使历来仅以掠夺、霸占为主的殖民活动转化为文明的扩张,其进步意义绝非期间发生的某些劣迹可以抹煞的。彻底否定殖民主义的历史功绩带有极强主观随意性。偏偏是荷兰人最先于1581年创立了民族国家,应算是殖民地独立的先驱,尽管颇具孤掌难鸣之韵味
,却是它敲响了殖民主义第一声丧钟,而美国人无疑是终结它的最强驱动力。

         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事,首先是美国独立,殖民地转化成独立国家,推动了反殖民主义的第一个高潮,中南美洲纷纷跟进,美国佬也成为楷模而且还以门罗主义为旗帜,当了一阵保护神。这里既有历史进程注定的合理性,也有超越历史进程的不合理。前者是对帝国主义扩张政策的否定,而后者则是对于激进主义的惩罚。美国独立后第一个独立的殖民地是海地,这块原本在法国治理下的殖民地已经建设得初具繁荣,1780年代,欧洲40%的糖、60%的咖啡由此地供应。1790年法国大革命之国民会议决定立法推行自由,来自马提尼克殖民地的代表莫罗.德圣梅里坚决反对,他认定此项法令必将导致混乱,“殖民地不久就会成为一片广袤的屠场”。反对无效,果然导致一系列屠杀。1804年的独立结果更糟,黑人统治者远比殖民者更残暴,却没有殖民者的治理绩效。其间虽有包括美国在内的多次军事干预,海地的动乱与厮杀一直延续到21世纪到来。它本来应该是“非洲解放”的前车之鉴,无奈罗斯福有眼无珠
,全然不顾海地的黑人本来就与黑非洲同根,强行在全世界推广他的激进政策。

         19418月罗斯福总统迫使丘吉尔签署了《大西洋宪章》,丘氏回到伦敦不得不向国会解释,称其不是主持大英帝国散伙礼的首相。意气风发的罗斯福,没有审时度势就贸然自作主张两度误导人类社会。那个心血来潮的“无条件投降”无疑促进了德日军民拼死抵抗的决心
,从而增加了盟军与平民的伤亡,但不在本话题之内;而《大西洋宪章》错误地将殖民地一律视作邪恶,急不可耐促进其独立解放。我们仅需回头看看,彼时殖民地国家无论奉行何种政策,几乎无一不在构建西方式宪政民主权力。至少在黑非洲,在白人来到以前没有文字,没有历法,没有货币,就连房子也不会建,只能搭建茅草窝棚,更谈不上什么国家社会乃至文明。是殖民者带来文明之光照亮了这块土地,诸多殖民地仿效宗主国的议会、司法、新闻出版机构多数都已建立有时,宪政体制已在培育之中;文化教育事业也初具形象。而“民族独立”的结果是罗斯福播种苏维埃收获,最高峰时非洲有30国搞一党专制的社会主义,原殖民地国家几乎全都陷入中世纪式专制独裁体制里去了。由此可见,那时的殖民地独立运动的最大成就就是历史的倒退!

         《宪章》无疑是后来联合国的基础,也是一个崇高的国际理想之表述。但显然充满了以罗斯福为代表的美国式理想主义的恶性膨胀,他们对各国民众参差不齐的生活素质与心理素质缺乏了解,尚可理解。但他不应该对自己的历史缺乏了解:美国立国近九十年,直至1870 年宪法第15修正案才确立了黑人的选举权;但再过去九十多年,仍未能解决对黑人的种族歧视,直至1964年宪法第24修正案,黑人终于获得完整的选举权。你怎能想当然地鼓吹“殖民地独立”、“民族自决”呢?英国思想家密尔还在19世纪中叶写的《论自由》,就已经注意到儿童和青少年“必须受到保护以防范他们自己的行动”,“出于同样的理由我们也不考虑社会中那些落后国家,在那里种族本身可以被看作处于其少年时期……假如目的是他们的开化,专制主义就是对待野蛮人的合法政府形式。”教宗约翰.保罗二世也曾说:“要將美式民主程序套用在信仰与真理的问题上,根本是大错特错。真理不能以投票表决。”要命的是即便美国自己还没搞清爽的“民主程序”,罗斯福竟然要强制推行到亚非殖民地里去,确实病得不轻。

         我们如果联想美国人在抗战后期开始对华政策之荒诞愚蠢,更有助于了解它对全世界的误导。例如第三条:“他们尊重所有民族选择他们愿意生活于其下的政府形式之权利;他们希望看到曾经被武力剥夺其主权及自治权的民族,重新获得主权与自治”。丘吉尔认为此条仅适用于轴心国殖民地,罗斯福斩钉截铁谓“适用于全人类”!他显然忽略了,殖民地权力毕竟掌控在文明人手中,它还是按照民主政治的原则行事的,尽管因为宗主国之宪政民主形式多样进程不一,但都朝着进步的方向努力。急功近利地推进殖民地独立潮,不顾一切拔苗助长,无异于中止甚至摧毁那里极为脆弱的宪政民主体制建设,帮助那里本来薄弱的精英中少数野心家阴谋家争权夺利,其严重后果历史已经演绎过了,无须我们在此多说。

         那种来自近世早期对殖民地的掠夺故事更是过时而且夸大其词,至少到19世纪那种中世纪式劫掠已经式微,各宗主国更给力的是对殖民地的建设。无他,资本的属性注定要靠市场牟利,而市场的培育必须使消费增长,敢花钱的人多了才会有商品的畅销、利润的不断增长
,也即唯有更多人富裕起来才是市场扩张之真谛。故,古往今来举世只有资本主义真的利于人民富裕,连带着也惠及自由、民主。而一切专制乃至独裁的体制禀性注定利于人民贫困,人民越是依赖政府统治才能愈加稳固,所谓“饱暖思隐逸”指的正是人民一旦富裕起来就会各行其是伸张权利,这对于专制体制是致命软肋。仅此,就可以想象殖民地的繁荣昌盛是宗主国资本盈利的必须,只有那里产生广泛需求才可能形成市场;而广泛需求只能是民众安居乐业、拥有不断增长的购买力的结果。其它说道都是扯淡。事实上,没有一个宗主国政府不在促进殖民地建设,也没有一个殖民地政府不致力于本地建设,极其简单的原因是他们从来视殖民地为本国幅员的增长,根本没有短期占有搜刮一通而后走人的念头。恰恰相反,殖民地政府为本地利益同宗主国抗争的事经常发生,尤其是南非,布尔人根本没有宗主国之概念
他们自认为就是非洲人而非荷兰人或欧洲人,建设南非乃是建设他们自己的家园。

         不去一项一项数工业、运输、文教、卫生等数据,只看大的方面。限于篇幅,我们只需援引少数案例。英国学者保罗.约翰逊所著《现代》一书介绍:“从1920年开始,比利时在刚果取得了日益显著的成功。在50年代,比利时重新在刚果进行大笔的工业投资。工业指数在1948-1958 年间从118点增加到350点,生产力则增加了两倍半。50年代,工业产值以年均14.3%的速度递增,直至独立前夕这个速度才开始有所下降。”另一位英国学者巴兹尔.戴维逊的《非洲现代史》称:“城镇在1945年后急剧扩大。利奥波德维尔(金沙萨)1950 年有22.1万人,1958年达38.9 万人。安哥拉首都罗安达1940年有6.1 万人,1960年增至22万人;内罗毕194410.8万人,196025万人;达喀尔194818.5万人,196038.3万人;象牙海岸首都阿比让19484.8万人,196018万人。非洲再也不是农村人口占压倒多数的大陆了。”

         至于其它介绍我们不去详述了,一个不争的历史真实就是:黑非洲在殖民者开进去之前皆为原始荒蛮之地,采集狩猎就连农耕也只有极少数先进部落才会操作。到他们独立之时,没有一个国家不涉足近世文明状态,上述城市状况就是明证。2001年我们住在加纳首都阿克拉的一家小酒店,仅有18间房却带有健身房、游泳池、网球场及酒吧,其经理承认这是将所驱赶白人的住宅改建成的酒店。他还跟我们说了一个讽刺恩克鲁玛的政治笑话,称其在联合国控诉,大意是:我们黑人原来住在树林里,不愁吃,不用穿,生活悠然自得。是你们白人殖民者用先进的武器把我们驱赶出来,强加给我们你们所谓的文明。我们不但要住房穿衣,而且从小就得学习文化,给我们增加了沉重的负担;你们还把你们的生活方式强加给我们,电灯电话、飞机汽车、广播电影电视还有书报杂志等等,迫使我们不得不拚命劳作,挣更多的钱以满足这些需求。现在,我们虽然独立了,但已经失去了返回树林生活的能力,因此,你们必须援助我们,以救赎你们曾经犯下的罪过。

         或许不应怀疑罗斯福制定《宪章》的善意,就像不应怀疑一个医生给病人开处方时的善意一样,唯独需要看重的是病人吃药之后的反应。《宪章》第三条很快就被亚、非激进份子视作天条,它被诠释为:“除了自由,别无他求。”南非的非国大当年12月年会,不但认真讨论了《宪章》,还做决议“委任一个委员会研究《大西洋宪章》,并草拟一项《人权法议案》,待本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提交和平会议讨论。”《非洲现代史》还介绍说:“即使是最谨慎的人一般也都能从《宪章》的允诺中受到鼓舞。”而随后建立的联合国进一步鼓舞了已看见辉煌未来的激进斗士,纳粹种族主义转化成民族主义,戴维逊接着说:“战争(指二战
)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结束的。一个动乱的局面出现了,人人都在选择自己的目标。”各种血腥全都披上了正义盛装,理性严重缺失的亚非民众在一批激进的知识分子的鼓噪之下亢奋不已。

 首当其冲的就是阿尔及利亚,其民族主义学者M.哈比之后回顾说:“《大西洋宪章》对于那些被上帝选中且又受过教育的阿尔及利亚人来说影响极其深远。《宪章》承认人民拥有自由和自决的权利,从而使大国承认了民族主义的地位。”阿国从来不是一国,纪元前曾为罗马帝国之行省,原住民为柏伯人,以后成拜占庭帝国属地。公元634年阿拉伯帝国发动殖民战争,向西一直打到今日西班牙法国边界。原住民和移民或被剿灭或被同化,少量逃进荒僻山区。15世纪西班牙人、土耳其人占领此地,地中海对岸的人们开始移居,1830年法国宣布此地为其行省,至此方划出边界。彼时该地域内居民约150万人,可耕地2000平方英里。此后形成移民潮,包括西班牙、意大利、土耳其等族裔定居于此,有法国血统的约占20%。在法国的管辖下,该地获得长足发展,到1954年,仅耕地就扩大13.5倍达2.7万平方英里,且不说城市与工业建设。应该说,此地之财富基本是这百余年时间里由各族裔民众共同创造的。因法国带来的医疗服务消灭了疟疾、伤寒等夺命疾病,包括阿拉伯人在内各族裔均得以大幅度提高了健康水准与寿命。又因其繁荣吸引了更多移民,最多的是近水楼台的阿拉伯人。

自视高雅的法裔蔑视其它族裔,包括欧洲裔;而欧裔又蔑视愚昧落后的阿拉伯裔。他们似乎忽视了一个因素:阿拉伯人更能繁殖,他们在人口数量上增速远远高于欧裔包括法裔,于是就成了大多数。本来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和平融合的族群间矛盾,在《宪章》的鼓励下迅速恶性转化,阿拉伯人中那些不得志的精英份子开始鼓动民族独立,糟糕的是他们把民族概念搅合成种族,“阿尔及利亚是阿拉伯人的”成了时髦口号。这既是多数压迫少数的理念,更是种族主义意识在另一个方向上的恶性发展,其反动禀性乃至残酷性都远甚于法国殖民主义!却得以在否定殖民主义的旗号下赤裸裸地张扬,复兴了人类远古时代那种兽性劣根。

    法国政府似乎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尤其是对阿拉伯温和派人士也一概嗤之以鼻,矛盾迅速转化为暴力冲突。19455月初,阿拉伯激进份子屠杀了百余欧裔和平居民,手段残忍妇孺皆未能幸免。此举激怒了法国,8日出动飞机、军舰一举夷平了约40个阿拉伯村庄,千余人被击毙。可满世界都被《宪章》精神忽悠得晕头转向,人皆想装扮成同情弱势的使徒,只谴责法军残暴,没人指责极端份子的暴行。而随着二战中法军中阿籍军人的复员,冤冤相报情绪迅速高涨,以暴力对抗暴力成了那里的主旋律。

 从法军退伍的战斗英雄本.贝拉很快成为抵抗组织的领袖,尽管他连阿拉伯语都不会说。他力主恐怖主义,袭击的目标回避强悍的法军或警察,而是“消灭温和份子和主张多民族化的人”,无论法裔、欧裔还是穆斯林,凡是主张和解者一律处死。其理由是:“一个西装笔挺的人的死亡常常比20个军人死亡更有价值。”本.贝拉签署的命令有:“清除所有希望有所作为的调解人”、“杀死任何企图分化好战分子、向他们灌输和解精神的人”、“杀死穆斯林法官,把他们的孩子也杀了。杀死所有纳税和收税的人。把积极工作的穆斯林军士的房屋烧掉。”唯有消灭了温和派,不共戴天的仇恨才能扎根人心。所使用的手段极其残忍,砍头、割舌头、乳房或睾丸,挖掉眼睛、截去肢体,甚至剁碎尸体。总之他们除了最能造成恐怖的手段绝不采用任何涉嫌人道的杀人方式。甚至一些原来崇拜希特勒的法西斯份子也摇身一变成了“民族解放阵线”的骨干。

    巴西恐怖主义者卡洛斯.马格里拉准确地诠释了本.贝拉“民族解放阵线”的信条:“通过实施暴行,将政治危机转化为武装冲突,迫使那些当权者将一个国家的政治形态转变为军事形态。这将疏远大众,大众从此将起来反对警察和军队”;“政府只能加强镇压,使市民的生活更加艰苦”;“人民将拒绝与官方合作,最终人民发现唯一的解决办法是从肉体上消灭他们的对手。从此国家的政治形态将转化为军事形态。”而民族解放阵线司令拉姆丹.阿巴尼下令,他的人只要有一个丧命,就必须杀掉100个法裔平民,比纳粹的报复劣迹更昭著。阿尔及利亚的阿拉伯种族主义暴行不但充斥了整个五十年代及以后,直到现在也未能彻底清除干净。

    本.贝拉的谋略似乎大获成功,驻阿法军无法忍受。雅克.马索将军下令法军可以使用有监督节制的私刑拷打,以不留残疾为原则,为了从俘获的民族解放阵线份子口中获取情报。而法军早在1789年就严令禁止任何私刑拷打,违禁者将处以死刑。法国政府似乎对其开了禁,法军的战绩也得以迅速提升,民族解放阵线逐渐被击溃,本.贝拉1950年指挥抢劫邮政总局而被捕,1952年越狱逃遁;再于1956年被捕。与他抓获敌人必施以酷刑然后残忍地折磨至死相反,本氏在文明的监狱里养尊处优,收汇报发指令。而戴高乐为阻断他指挥外界,下令将其移至监守更严密的监狱,国际舆论则一片声谴责法国非人道,似乎本.贝拉反倒是人道主义大师。最终,法国人放弃了这个“海外省”,本.贝拉当选总统随即没收以法国人为主的其它人种的全部财产,并将他们驱逐或逼迫离境,推行阿拉伯版种族迫害政策却成了极为时髦的正义。

    另一个典型是印度次大陆。印巴独立迅即演绎成基于族群与宗教差异的大屠杀,百万生命成了印巴民族独立的祭祀,流离失所者达500万人之多。而那里的独立恰是非暴力主义鼻祖甘地领导的,甘地本人也成了非暴力旗帜下暴力的牺牲品。接下去血案不断,在“国家要独立,民族要解放”的幌子下,曾经被殖民者遏制住的部族间厮杀与国家间冲突骤然升腾,所采用的屠杀手段极其野蛮、残酷。1958年卢旺达首开黑非洲部族仇杀之先河,接着蔓延开来。而共产势力也不甘寂寞,趁着打殖民主义过街老鼠之机浑水摸鱼,在黑非洲扶持自己的势力。就连某些小国也不甘寂寞,古巴出兵安哥拉;卡扎菲则操纵颠覆埃及、苏丹、突尼斯、乍得等多国政府,甚至派军队到乌干达等地实施武装干涉。以联合国为首的国际组织非但不能平息战乱,反倒推波助澜,似乎只要反殖民主义就可以为所欲为甚至滥杀无辜。在举世同仇敌忾围剿南非种族主义的时段里,仅非洲大规模、长期战乱就爆发五起:西撒哈拉独立阵线与摩洛哥、毛里塔尼亚之战;乍得南北教派之战;安哥拉、苏丹、尼日利亚的内战。最后的爆发是1994年卢旺达的大屠杀,人类在“国家要独立,民族要解放”的狂潮中所付出的鲜血与生命之代价,远非殖民主义扩张所能望其项背。从这个现实意义上说,曼德拉为南非避免暴乱所作贡献还是值得称颂的。

20世纪后半叶直至苏联解体,源自苏联的苏维埃主义与源自美国的反殖民主义搅合在一起,“第三世界”人民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尤其是那些产生了“民族英雄”的国度,最为惨烈。哪里升起“红太阳”那里的人民必遭殃。恰恰相反的是,那些在殖民主义庇护下“不折腾”、更没有产生“民族英雄”的地方,例如加拿大、新西兰、澳大利亚、香港、新加坡、马来西亚乃至诸多小岛国,不但逃过劫难,而且都获得平稳、迅速的发展,早早跻身富裕国家行列里了。我们是否应该反思罗斯福先生气急败坏地推行殖民地独立政策所应负的责任?同时也给殖民主义在人类文明史中不可磨灭的贡献予以合理的评价?

    图图大主教说:“我们不能轻描淡写地说过去就过去了,因为它们不会轻易过去,总有一天会回来折磨我们。真相与和解不是便宜的,因为它的基础是宽恕,宽恕是昂贵的。宽恕又要以悔悟为前提,悔悟是承认所做过的错事,公布真相,你无法宽恕你所不知道的事。
据此,我们不难看出图图的思维逻辑何等清晰:宽恕的主体只有在真相大白的情况下才能讨回公道;而真相大白实际上是对被宽恕主体的基本惩罚;社会的公平正义只能在真相大白的基础上才可能建立起来。于是我们又可以推论:追寻真相求其大白的只能是那些心境坦荡的正人君子,而那些心怀叵测的邪恶小人,必然要本能地阻止真相大白,那将有损于他们既得与将获之利益甚至混不下去。官媒力斥戈尔巴乔夫的“公开化”,明示其害怕真相大白导致大权旁落之结果。而权柄一旦把持在此类小人手中,一个病态的社会必将在劫难逃。图图的工作不但勤奋努力,而且卓有成效,但他毕竟只是“大主教”不是总统更不是上帝,南非打那以后的发展证明了一切。

    图图最为世人熟知的名言是他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之后在美国演说的一段话:“白人传教士刚到非洲时,他们手里有《圣经》,我们手里有土地。传教士说:‘让我们祈祷吧!’,于是我们闭目祈祷。可是到我们睁开眼时,发现情况颠倒过来了:我们手里有了《圣经》,他们手里有了土地。”此属“不实之词”而非“真相大白”。历史的真实是:对于南非而言,黑人也是殖民者。班图语系黑色人种原居今喀麦隆、尼日利亚交界地带,大约9世纪分三路开始“大迁徙”,实际就是殖民征伐。他们一路杀戮或征服俾格米人、科伊桑人等土著,其惨烈远不是欧洲人的殖民主义所能比肩的,到12世纪便霸占了非洲中部广大地域;然后再南下,直至19世纪在今南非北部迎头碰上北上的布尔人,这才阻止了其势不可挡的扩张。所谓黑人在南部非洲的土地同样是抢来的。

    把那些原本野蛮的种族涂抹成无辜可爱的天使,是二十世纪那些中了邪的愚蠢政客、文人欺蒙世人的噱头。以南非的祖鲁族为例,他们的历史原本就是屠杀史。比如说他们至今奉行的“一夫多妻制”,上帝并没有赐予其一男多女之生育比例,得以“多妻”乃是杀尽所征服的部落及族群中男性,掳掠其妻女始得满足,也是它不过三百年就从一千人发展到千万之秘诀。一个在媒体上喋喋不休的谎言说南非“自古以来,黑人便在这块富饶的土地上生息繁衍”,其实一些班图黑人1709年始纠集成祖鲁部落,人口不过一千左右。那时,以荷兰农民为主体、含法国、德国新教徒移民的布尔人已经在好望角一带生活了半个多世纪了。18世纪末,姆特特瓦部落首领丁吉斯瓦约联合北恩古尼人约30个部落,组成军事联盟时,祖鲁人亦不过其中部落之一,几千之众罢了。1817年祖鲁酋长恰卡接掌部落联盟首领之后,改制联盟成军事化组织,十年内征伐杀戮并降伏了百余黑人部落,这才形成占地20万平方公里的祖鲁王国。即便全在南非境内,也不过只占其东北部六分之一弱的土地。

不算葡萄牙人15世纪就到过好望角一带,荷兰人1638年便已到达南非,165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派遣里贝克(J.Riebeeck)率领一队士兵在今开普敦建立船舶补给站,同时开始组织移民。那时南非广大地域只有被荷兰人称为“丛林人”的布须曼人,他们属于黄色人种,并非黑人。1795年英国人入侵南非,攻占的是布尔人开垦的殖民地开普,而非祖鲁黑人的领地。不满英国人统治的布尔人于是往北迁徙,在今比勒陀利亚一带才与祖鲁人碰头。而布尔人与之首次冲突,就是183826日,祖鲁人在谈判完成签地条约之时,杀害来签约的布尔人统帅彼得.里蒂夫及其随从70人。接着祖鲁人奔袭了布尔人定居点,屠杀了那里五百余名男女老幼。之后祖鲁人再次进攻,遭到布尔人顽强抵抗死伤惨重,也即历史上著名的“血河之战”。谁如果真以为那些只有初级语言没有文字、尚未完全脱离采集狩猎阶段的蛮族要比历经数千年文明陶冶的殖民者更斯文,那脑子里的水一定够深。

         细说延续下来的故事会很繁冗,归结起来可以用一句话加以描述:白人黑人都是侵占南非土地的殖民者,在那个丛林法则盛行的时代,没有什么正义与非正义之区别,实力决定一切。若细说先来后到之原则,布尔人至少比黑人先到南非大部分地域,更可以算是殖民南非的原住民,只有英国人才能算是南非的入侵者。但英国人早就撤离了,虽然南非仍属于英联邦,却已是自治体。及至南非共和国退出英联邦,南非的殖民地地位就已经彻底完结,它不是靠枪杆子了结的,是和平、民主、协商方式了结的,也与曼德拉无关。那么,归结起来看,曼德拉唯一的成就是在制止黑人暴力方面,高调吹捧他,为的是树立一个好榜样以提高黑人的素质与觉悟?

         和解、妥协、非暴力,已经为举世大多数人视为解决政治分歧之阳光大道,不止一家媒体将其说成“曼德拉遗产”,纯属“冤假错案”。须知,1984年的诺贝尔和平奖就已经授予图图大主教了。表彰的并非如中国媒体所宣称的“反对种族隔离”,而是他经年累月地说服南非政府与人民,以和解、妥协、非暴力方式终结种族仇恨、实现各族群和谐相处。1985年博塔总统公开宣布:只需曼德拉发表一个放弃暴力的声明就立即予以释放。曼德拉傲慢地拒绝了,谓之“我的自由不能用于交换”。我不怀疑曼德拉或许出于政治谋略拒绝发表放弃暴力斗争的声明,因为那很可能致使其在黑人民众中伟岸之形象受损甚至坍塌,不利于他日后领导他们走正道的行为效力。更相信老曼已经看清楚了那时的大势,柏林墙都倒了,亨廷顿称为“第三波”席卷全球,除了金水河畔的坦克噪音之外,30国和平地选择了宪政民主之路。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老曼亦可算是顺应时代潮流了。

         但事实是南非当局的举措逐渐趋于和解,博塔政府不但废除了《通行证法》、《劳工法》,4位部长从1984年起就到狱中与曼德拉进行“严肃认真的谈判”,最后就连博塔也放低总统身段到狱中与曼氏会谈。19892月,德克勒克接替中风的博塔出任南非执政党国民党主席,9月当选为南非总统。随即德克勒克大踏步前进,他也曾力主种族隔离政策的,上任伊始,德克勒克便宣布取消全国各地举行和平集会之禁令,即使反对政府的集会也不例外。他与国内白人、黑人、有色人种、印度人等四大族群领袖商谈制定新宪法,199022日,德克勒克更在议会开幕讲话中宣布解除对非国大、南非共等33个政党和组织的禁令。同月,不顾议会内右翼反对,他宣布释放入狱达27年的曼德拉及其他政治犯。1991年德氏又宣布废除《土地法》、《集团住区法》等多项涉及种族隔离的法律,种族隔离已告结束。1992年进行的全国投票显示,白人中有69%赞成其改革政策。执政的国民党与非国大于1993年夏达成向多数派管辖的过渡协定,从而在取消种族主义制度的转型中避免大规模流血冲突,基本实现和平过渡。作为对此做出杰出贡献的表彰,德克勒克与曼德拉共获1993年的诺贝尔和平奖。

         反倒是1985年开始,非国大与因卡塔之间的武装冲突愈演愈烈。据秦晖教授《南非的启示》介绍:“自1990年开始种族和解进程以来,暴力、残杀愈演愈烈,死难者已达上万之众,博伊帕通惨案、西斯凯惨案、博普塔茨瓦纳冲突、夸祖鲁流血事件,黑人之间的‘武斗’不断升级。”谁会去谴责黑人呢?无论种族主义当局被媒体描述的何等凶残,我们始终没读到“死难者已达上万之众”这样的报道。两个黑人党派间厮杀死了多少人似乎都不为国际社会所关心,白人哪怕碰伤一个黑人满世界都会义愤填膺地“卖萌”、不遗余力地谴责。

         我们无妨再回顾一下,当初,正是美、英、法乃至欧盟诸多国家政府、议会从一开始到最后,持之以恒地不断通过决议、宣言、声明甚至相当规模的群众集会,指责南非政府,要求释放曼德拉。联合国也通过决议长期制裁南非,就连南非的运动队都不能参加国际比赛。中国党和政府也参合进去凑了份热闹,似乎本族的歧视与隔离都很正当。“不干涉他国内政”这条戒律已然无效,“各国的事情应该由各国人民自己去管”也不成立了。南非政府也缺乏智商,没听说他们谴责“境外反南势力妄图”如何,也没有“硬着头皮顶住”。尽管黑非洲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没人会在乎。国际社会需要一只“替罪羊”,傻乎乎的布尔人政府很合适;国际社会也需要一只“替功羊”,坚强不屈的曼德拉很合适。他的声望其实主要靠西方舆论哄抬起来的,虽然他后来果然没怎么辜负他们的期望。

         似乎上帝果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人间之事,或者经历六、七十年代的血雨腥风,人们有些累了。1975年从最老牌的殖民帝国葡萄牙又刮起和平转型之风来,接着希腊、西班牙都跟进和平长入民主政治时代。亨廷顿1990年写《第三波――20 世纪后期民主化浪潮》,总结到那时为止世界上有30余国和平转型时说“民主是怎样产生的?它们由民主的方法所创造,别无它途。它们通过谈判、妥协和协议而创造。它们通过示威、竞选和选举,通过各种非暴力的方式来创造。”总而言之,“妥协、选举和非暴力是第三次民主化浪潮的特征。”他的书似乎出得急了点,再晚两年还有苏联解体这样的大事可以参考。

         我们无妨扯些别的。1978年梵蒂冈教廷刚继任教宗33天的约翰.保罗一世突然被上帝召唤离世,他才踏入66岁门槛。接着是58岁的约翰.保罗二世继位。他的出生以及长期服务地波兰举国欢腾,KGB头目安德罗波夫当天就警告政治局及波兰同志:“大麻烦来了。”他认定这位波兰籍教宗必將危及苏东集团的安全。果然,教宗即位次年即回到故乡,对共产专制下的同胞说:“你们是人,你们有尊严,你们不该卑躬屈膝。”戈尔巴乔夫认为拉开苏东共产帝国崩溃大幕的人,正是约翰.保罗二世:“没有教皇就不会有苏东剧变”。多个前苏联共和国也持同样观点。美国前总统R·里根则夸赞教皇是“结束共产专制统治的英雄之一。”诺奖得主瓦文萨认为:“东欧变色,50%是靠教皇。”教宗1981年遭土耳其籍枪手行刺,身负重伤却奇迹般逃过一死。痊愈后的教宗却到狱中对这个年轻人表示宽恕,并向他布道。而凶手向警察交待是受了保加利亚官方唆使。2006年意大利国会委托的调查团公布报告,各种证据证明那是KGB的未遂之作。可想而知他的布道具有何种威力,乃至于苏东那些“是男儿”的官僚不得不出此下策。

         除了在苏东地区的积极活动,约翰.保罗二世就位不久便四出造访,在位期间足迹遍及127国,曾四次到访非洲、五次到访拉美。他公开为罗马教廷有史以来所有的罪错道歉,并亲自与犹太教、东正教、圣公会、伊斯兰教、印度教、佛教等与天主教不同甚至对立的教会谋求和解,“吁请大家忘掉过去,诚意实行互相谅解,共同卫护及促进人类的社会正义、道德秩序、和平与自由”。在千禧年初,他代表梵蒂冈教廷发布普世致歉声明(Mea Culpa),祈求天主宽赦历代天主教会犯下的罪行,包括歧视犹太人、十字军东征烧杀掳掠、宗教裁判所镇压异端、向第三世界传教时侵害当地原住民、贬抑女性地位与尊严等。他致力宣讲宽容、妥协精神是上帝的旨意,而公正、选举和非暴力理应作为各国政治生活的信条。他还不失时机地谴责各种专制对人权的侵犯。想象一下天主教徒超过十亿,遍布全球而且75%属于第三世界国家,便可知其倡导“自由、公正、和平”的口号有多么大的影响力,对于20世纪后20年全球化环境做出了多么大的贡献。相形之下,我们不难看出那些自诩为“三个代表”之党群,还不如罗马天主教廷放眼世界、正视大历史的胸襟与气度。

         总而言之曼德拉出狱前世界已经进入“第三波”,非国大地下成员珍娜.雀里坦承:“非国大虽然大肆宣扬武装抗争的成果,但真正对南非带来改变的,其实是联民阵线藉由组织民众而采行的各种活动。”联民阵线是南非几个反对种族隔离黑人组织联合体,他们在没有曼德拉的长时间里坚持不懈地采取各种和平的抗议、抵制活动,其势力仅次于非国大。那么,曼德拉是否真的如舆论所吹捧的,将南非带进“彩虹之国”了呢?肯定没有!

         相关的记述很多,无须我在此饶舌。只说2001年我们一行人在南非的商务旅行所见所闻所感。在约堡,车行所至,越是豪华高尚的城区,待价而沽的房屋也越多,为我们当导游兼司机的酒店大堂经理告知:那些都是移民离去的白人要卖掉的房子。他本人是黑人,直白地告诉我们说南非自从黑人掌权以来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他本人住的房子,以前值六七万美元,现在连两万也不值。而进入市中心区时,远远瞧见摩托罗拉大厦,一副凋零破败的景象,他说那里早就没人了,都撤走了。还告诫我们不要指望在市中心区下车游览,因为市里居住的基本都是黑人,他无法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路经一座体量极大的酒店大楼,许多门窗都没有了,他告诉我们这是曼德拉执政以来约堡倒闭的第六家五星级酒店。到规定要参观的索韦托最大的黑人贫民区,负责为我们讲解的当地黑人青年介绍过这里的艰难状况之后告知:曼德拉来过,姆贝基也来过,都许愿说要改变这里的面貌。你们都看见了,什么也没改变,这里的贫民反倒越来越多,他们都只会吹牛。

         跟我们谈业务的,无论公司经理、银行职员还是律师,尽皆黑人,没有一个是白人。闲聊时他们所言跟酒店那位经理差不多同样口径,直言不讳指责曼德拉给黑人带来的只是更多的失业,更困难的生活。非国大那些新官僚全都是贪污犯,然后津津乐道说起温妮贪污受贿却被曼德拉包庇从而逃避惩罚的故事。律师似乎比较专业,说了一通曼氏掌权之后几个新法律,只记得若想在南非开公司,必须给黑人配20%几的股份,还不用他们出资。我们的刘总因此打了退堂鼓,商务考察化作旅游。总而言之,在南非我们所接触到的黑人和华侨,没有一个人对曼德拉说过半句好话,尤其是说他那个非国大,简直就是一伙贪污犯团伙。据说曼德拉仍为之辩解,称他们像是一群初入糖果店的孩子,见什么都想要之类,使之得以继续胡作非为。

         实际上,南非在改制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实质上就是非国大一党专制,只不过专制程度达不到中国这种水平罢了。曼德拉是人类社会最后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他的辞世宣告人类总算脱离了英雄创造历史的时代,此乃人类之福音。南非民众把他的追悼会开成“嘉年华”
,是否也是为自己终于不必“找奶吃”而欢庆?不得而知。但我们这里仍有一大批“找奶吃”的孩子,正在紧锣密鼓地为他们的“奶爸”做双甲子冥诞。1996年,曼德拉曾略带轻蔑地抱怨:“中国大陆和台湾两个政府的问题是中国人自己的事,应该由中国人自己解决,而不是要别人在两者中选择一个。”或许有一天,南非那些忘记吃奶滋味的民众会把曼德拉的抱怨化作嘲笑,嘲笑我们虽有“五千年文明史”却仍在“找奶吃”,不知我们的厚脸皮是否还能延续唾面自干之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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